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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王谑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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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偶阅《越缦堂日记》第七册,同治四年乙丑十月十九日条下有云:

    “夜阅《鲒埼亭集》第四十二四十三两卷,皆论史帖子。谢山最精史学,于南宋残明尤为贯串。……与绍守杜君札力辨王遂东之非死节,而极称余尚书,自是乡里公论。杜守名甲,尝刻《传芳录》,于有明越中忠臣皆绘象系赞,而有遂东无武贞,盖未以谢山之言为信也。”第二天是阴历元宵,厂甸的书摊就要收束了,赶紧跑去一看,在路东的摊上忽然见有一本破书,贴纸标题云“传芳录”。本来对于这种书我并不注意,因为总不过是表彰什么节孝之类的应酬诗文总集罢了,这回记得李莼客的话,心想会不会就是?拿起来一翻,果然是杜甲编刻的《传芳录》。书摊却很居奇,因为里边有十张画像,结果是花了七角钱才买到手。书中内容最初是乾隆十四年于敏中序二叶,杜甲的《岁暮恤忠贤后裔记》二叶,越州忠贤后裔十八人公谢启二叶,蕺山书院祭刘念台先生文二叶,王守仁孙燧沈鍊黄尊素施邦曜倪元璐周凤翔刘宗周祁彪佳王思任像赞十叶,李凯跋一叶,共十九叶。其像皆与张宗子的《越中三不朽图赞》中相同,《三不朽》刊成于乾隆五年,盖即为《传芳录》所本,唯其传赞则系杜补堂所作,亦颇有佳者。如王遂东像赞曰:

    “郡县志及《越殉义传》邵廷采《思复堂集》杜甲《传芳录》温睿临《南疆逸史》诸书皆称遂东为不食而死,全氏祖望《鲒埼亭外集》独据倪无功言力辨其非死节,陶庵生与相接而此赞亦不言其死,可知全氏之言有征矣。”倪无功的话不知何以如此可靠,全李二公深信不疑,李既信全言,又引张做证人,却不知张宗子别有《王谑庵先生传》,在现行文集卷四中,末有云:

    “至以王遂东为不食而死,陈玄倩为山阴产,鲒埼皆纠其缪,然礼部死节,越人相传,孤竹名庵,采薇署号,揆其素志,盖已不诬,或江上之溃,适遘寝疾,固非绝粒,不失全归,死际其时,无待引决,首丘既正,夫亦何嫌,自不得以生日称觞暧昧之事妄疑降辱。”其论陈太仆里籍语今从略。李君的话这里颇近情理。据《越殉义传》云:

    “王山史《砥斋集》世不多见,仅见于朝邑李时斋《关中文钞》,其文颇有佳者。……其《甲申之变论》词意激烈,末一段云:顺治初,山阴王思任寄书龙门解允樾,其词悖慢,追咎神宗,追咎熹宗,不已也,终之曰,继之以崇祯克剥自雄。呜呼,生勤宵旰,死殉社稷,此普天哀痛之时也,思任亦人臣,何其忍于刻责而肆为无礼之言以至此哉。思任有女曰端淑,能诗文,刻《映然子集》行世,中有言思任之死嫌其数十日之生之多者,盖谓其死非殉难,不能择于泰山鸿毛之辨也。呜呼,臣而非君,女而非父,一何其报之之符也。案季重卒于丙戌,在鲁王航海之后,所云顺治初者盖当甲申乙酉间,时秦中已奉正朔也。季重之死,国论已定,惟乡评尚在疑信间,观此则知其女已有违言,无待清议矣。惜《映然子集》今亦不得见耳。”乙丑至己巳前后五年矣,李莼客的意见似又大动摇,这回却是信王而不是信全罢了。不过他又非意识地着一语去说明所谓顺治初日,时秦中已奉正朔也。天下最不上算的事是骂人,因为正如剃头诗那么说,“请看剃头者,人亦剃其头”,令人有一何其报之之符之叹。我们如仿照道学文人做史论专事吹求的办法,即可以子当死孝的道理去责备映然子,又可以根据秦中已奉正朔的话去忠告王山史,骂别人不殉难而自己称顺治初,也很可笑。王氏的随笔《山志》在好些年前曾经一读,印象很不好,觉得道学气太重,虽然我平常对于明朝遗老多有好感,但有程朱派头的就不喜欢,顾亭林亦尚难免,王山史更是不行了。今读《甲申之变论》的一小部分,正是与从前同样感觉,此种胡氏《管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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