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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孝植躺在床上看新买来的《叛逆的朝鲜青年》。桌上一锅清水四季豆煮得霍霍地响,打气炉也正烧得起劲。

    这时门外忽然哗的一声响来,打断了他的注意力,掉头过去,天井的角落上的漏水洞正涌满着污水,而且溅了许多到门内来。他知道又是房东太太从楼上泼了些什么。阳光闪闪地在染了水的青苔上反射。太阳脚快爬上了墙壁。但孙丘立还不曾回来。

    曹孝植忽然记起四季豆是应得离水的时候了,他急忙翻身起来去找盘子,打算捞起来凉拌。他与孙丘立在这里共营着自炊的生活以来,快近两月了。当孙丘立来说已经与叔父起了冲突,不能再搭留在叔父家中时,他遂满口承认为丘立设法;租房子,搬家具……都是他一手包办。此后他完全把丘立看待如兄弟一样,用钱既不分彼此,而且事事都帮忙筹划。

    而丘立搬出了叔父家后,又竟意外地发了一笔混财;这原因是有一天曹孝植忽然转来要他赶快到一个补习学校去办一张“在学证书”,说是在北京的四川学生,也因为无法维持生活,闹着要分川汉铁路的余款,而这笔款项的分配,南京的川籍学生也派代表去闹了一份来。所以只要有“在学证书”的人,都可以照分。这样,丘立在不明不白中,竟领到了五十元意外的款项,使他的生活暂时得以维持。

    曹孝植在一盘四季豆上淋好了酱油过后,又打算去拿他的《叛逆的朝鲜青年》。可是刚一转身,他见着天井内有一团青湖绉裙子在飘飞,裙下一双丰润的女人脚走来,而且有一对漆黑的瞳仁在向他微笑。是蓉姊来了。自从曹孝植与丘立同住以来,她总是偷偷的来玩,而现在已经是彼此很亲热了。

    “丘立出去了?”蓉姊踏进房来先问。

    “去找他的新朋友去了;他这一晌总是在外面跑。”

    曹孝植说后,即从新把打汽炉的火抽大,豫备烧开水来待客。

    “又找施璜去了么?”

    “不是。他这朋友,想来你也是很熟的,不过你万难猜着这是什么人。”曹孝植瞧着蓉姊笑了。是亲热的无拘束的笑。

    “我也很熟?”蓉姊偏了偏头,很快地又说明她并没再有一个认识的人在这里。可是她又见着曹孝植收住了笑容,很老实的肯定地说:

    “包管你是认识的,————一点儿也不会估错。”

    “我不相信!”蓉姊仍然摸不着头脑。

    “那末,我问你,你到过时衷书店么?”

    “到过。”

    “对了!就是那位亲自包书,亲自开发票来递与你的那位小伙计。————不是你很熟的么?”曹孝植把这闷葫芦揭穿后,得胜似的望着蓉姊,这才两人都泛上意外的微笑来了。

    于是蓉姊的脑内想起了那位穿老蓝布衣衫,耳背后总是插着铅笔,客来便招呼客,无客便拉着书来读的徒弟的面影来。怪不得曹孝植不肯一口说出,真猜不到丘立会与这样一个陌生人发生了交情。这样想了不久,便有一缕寂寞的感情,忽地涌上她的心尖上来,使她不得不敛去了笑容:她想丘立现在已经是处在海阔天空下的无拘束的雄鸟一样,可以振翮乱飞了,而自己则仍然是绑缚在一只囚笼内面,天天过着那般的阴沉的生活,天天受着环境的压迫。尤其不可忍耐的,就是近来时时都觉得胸里郁积了些什么,想要发泄出来,但却找不着一个发泄的对象,因之反时时都感觉胸内只是空洞洞的。

    “蓉姊(曹孝植总是跟着丘立一样地称她蓉姊)也觉得丘立的这朋友来得稀奇么?”

    听着曹孝植的声音,蓉姊才猛地回省过来,努力恢复了她的常态,但脸上却留了一抹寂寞的痕态,说:

    “倒没有想他这朋友怎样;不过我想我也是一个男子就好了。”

    “为什么呢?”

    “可不是么!我最近愈感觉女子的不中用————总是没有一股毅力。也许这是由于现在的社会不许女子出来乱闯,但这样的懦弱,女子自身恐怕也要分一半的责任。可不是么!丘立比我后进牢笼,却先挣脱了出去,而我还是从前的我。”

    蓉姊忽然把话停下,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曹孝植这才懂得了她的话的意思。但因为蓉姊住的地方,毕竟又是一位亲叔父的家庭,而对方又是一个女子,竟使他暂时不知怎样回答才好。所以他略为惶惑了一会,仅能说出如下的几句普通话来:

    “自然照你现在的环境说来,是太过于孤僻了。不过我想这也需不着用怎样的毅力来摆脱,只要一考进学校就好了,那时朋友自然会多起来的。”

    可是蓉姊摇了摇头,表示出事情并不是如此简单。她略为沉默了一下,才慢吞吞地漏出了如下的两句话:

    “我恐怕学校还不曾考起,已经由一只囚笼被赶到另一只新的囚笼去了。”

    话声有些发抖。而且说完过后,便双颊发红,把头埋了下去,似乎不知道这两句话应当说出来与否。一面曹孝植也因此而起了警愕:他诚然也知道蓉姊的环境不单是“孤僻”而同时也有些经济的束缚和宗法的压迫,但他从不曾想到还有超乎这样以上的更复杂的事件。这更复杂的事件是什么呢,蓉姊自然还不曾明白地说出,但从那泛着红晕的颜面,及那俯视着的润湿的眼睛看来,显然这决不是一个孤独柔弱的女子所能解决的。他想探听个究竟;但恰巧这时蓉姊又抬起头来,勉强地发笑,说了:

    “倒也没有什么。不过我不愿意别人把自己当着物品来赠送;如果我有个女朋友也好————可以商量怎样办,但现在我是与什么人都隔绝了的。”

    “那末,我想有事总可以同丘立谈的吗。”曹孝植终于这样插了一句。

    “何常不曾这样想过;不过当时事情还不十分明显,而丘立又是那样的年轻,就讲,恐也得不到一个主见。”

    蓉姊的眼光,现出一些期待的神色。声音是那样的细微,仿佛像一个受了屈的小孩一样。曹孝植这时似乎也看透了蓉姊的心情,他一面警诫着自己的话不致失于鲁莽,而自告奋勇地说:

    “那末,蓉姊,你万一有为难的事,可否把我当成丘立一样,说出来彼此斟酌;我虽然懂不得什么,但说不定也有足以供蓉姊参考的地方。”

    果然蓉姊在嘴角上现出了温柔的微笑,一面俯视着自己在裙上抚弄着的手指。暂时是感谢的沉默。

    “还不是那些麻烦事。从前我就有些疑惑:叔父到处都不准去,什么人都不准见,偏是黄教授一来闲谈,他便时时要我出去,借着事故使我与黄教授谈话。后来丘立一来,又遇着罢课的事发生,这种现象才暂时好了些;可是现在黄教授又时常来往了,而且到了前两天来,我才知道我从前的疑惑并不是虚疑————”

    蓉姊谈到这里,便又把头低了下去,似乎有些迟疑难言;但曹孝植已经猜着大半了,他很明白的反问过去:

    “是不是谈到了婚姻问题?”

    蓉姊寂寞地笑了笑,视线无目的地向着天井移去,后来才终于明白地说了:

    “是前晚上的事。婶娘忽然到房间来对我说,黄教授还不曾结婚,而现在在社会上的地位又好;婚姻早迟都要决定的,问我的意思怎样。我当时说我还想读书,不愿这早就谈这些问题。可是婶娘又说这是叔父的意见,黄教授既系叔父的老同学,而且对待我们又不坏,连叔父的大学教授的位置也是全仗黄教授的力量。婶娘说时,暗暗好像指明叔父已经是这样决定了。”

    早已猜着是女子常有的问题,但却不曾想到这对手竟是全校骂为“小鬼”的黄教授。曹孝植不知怎的也有些不满意蓉姊落到这样一个人的手中。他急带着颇有些耽心的口吻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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