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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窃盗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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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县尹断木碑追布

    抚州府崇仁县吴嘉庆,取妻林氏,家颇殷富。生子郁文,年十八,庆为之娶雷氏为妻。夫妻和睦,孝顺公姑。

    一日,庆谓郁文曰:“家中虽则优裕,吾思创业难若登天,覆败易如燎毛。今家中所食者众,所入者寡,吾恐所入不足以供所用,乌可株守而不营谋?尔今年当少壮,正好营为。欲令汝出外经商,倘获微利,亦足赡家。不知汝意何如?”郁文曰:“老父严命,即当就行。但不知那项生意好做?”庆曰:“四川成都,最好卖机布。汝可将本银一百两,往福建收买机布,到川发卖。不消一年,可以回矣。”郁文依父命领银一百,往邵武等处收得机布七挑,辞别父母妻子,往川卖布。夜住晓行,数月即到成都。寻得东门城外张华店安下发卖。未及二日,郁文自思离家远出,心中不快,即令家童沽酒散闷。强饮几杯,不觉沉醉偃卧。不意华隔邻有刘胜者,蓦见郁文酒醉,于三更时分,将布盗去三担。直至郁文天明酒醒起来,方知被盗。即呼店主曰:“吾今投汝店内安下,昨晚酒醉,行此不良,串贼盗去机布三挑,古云‘有眼主人无眼客’,‘在家靠父母,出外靠主人’,汝为典守,亦难辞责。汝可代我清究,不然往县具讼,悔无及矣。”华曰:“吾开歇店,衣食赖客,岂有串贼偷货之理?”郁文不听,具状告于成都县曰:

    告状人吴郁文,系江西崇仁县。告为串贼盗布事。身贩机布,来川发卖,偶投张华店歇。讵恶见财利己,欺身孤客,串贼盗布三担。坑贫素手回家,恳乞严刑追究,剪盗疏商。上告。

    时县主冯士奇看状已毕,乃曰:“见赃方可断理,今无赃证,如何断得?”不准状词。郁文再三哀告,只得准状。次日,张华具状诉曰:

    诉状人张华,系本县民。诉为诬陷事。身开歇店,本分营生,吴郁文贩布来家宿歇,皆因好酒醉睡,被贼盗布。飘捏串贼告台,实出无辜,恳捕追还,免身遭累。上诉。

    县尹即将张华当堂勘问,华曰:“小人歇客,一家衣食,赖此度活,如何串贼偷客?正自截客路了。望老爷详情。”县尹自思所说亦是。郁文苦栽,县尹思不能断,且将二人收监。次早,取出二犯,问郁文曰:“汝布被盗,毫无影响,如何断得?”又问张华曰:“你门首有何物否?”华曰:“无,只屋傍有先时老爷一个去思木碑记。”县尹即将二人各责十杖,发回家去。

    刘胜当夜盗得机布,藏在幽僻之处,即将首尾号头尽行涂抹,更以自己印记在上,使人难辨。改号停当,然后陆续挑入城中,卖在京铺李芳铺内。刘胜得银人手,并无人知,自为得计。

    后来县尹将张华二人责罚发回之后,退堂心思一计,次早升堂,即令皂隶二人,去华屋傍,扛抬木碑到县,要问木碑取布还客。是时县前闲杂人等,皆入衙聚观。县尹见看者纷纷,乃高声喝曰:“木牌如此可恶,左右代我重打二十。”打毕,又将别事来问。不移时,又喝道:“打。”如此者三次,直把木牌抬入阶下。县尹见众人看者愈多,即喝左右将头门闭上,把内中略个傥者,捉下四人。观者不知其故,县尹怒曰:“吾在判事,不许闲人混杂衙门,汝等不守法度,无故擅入公堂,实难饶罪。今着你四人,将众看者各记姓名,内有箩米者,罚米;卖肉者,罚肉;卖布者,罚布,俱各随所卖者行罚。限定未时交纳,远则罪归汝等四人。”四人领命,顷刻之间,四人取齐,各样皆有,进府交纳。县尹看见内有机布二正,就唤四人曰:“这布留在此,余物各领出去,退还原主,不许减。”四人领诺而去。县尹令皂快唤郁文、张华到县,县尹恐其冒认,先令内衙取布二疋与之曰:“汝认此布是你的否?”郁文看了,乃曰:“此布不是,不敢妄认。”县尹见其诚实,即将前二疋与之认。郁文反复看过,乃曰:“此二正之中,有一正是小人的,不知老爷何处得来?”县主曰:“此布印记非是你的,缘何认得?”郁文曰:“其布首尾印记,被贼人换过,中间还有丈尺暗记可验。老爷不信,可将此布量过,如若不同,小人甘冒认之罪。”县尹如其言,分毫不爽。随令左右唤前四人到县,问曰:“此布是何人所出?”其人曰:“此一正是李芳铺的,那一正谢太铺的。”县尹曰:“谢太的布,可领还他。”即拘李芳问曰:“此布何处贩来?”李芳曰:“此布是刘胜所卖。”又唤左右拘刘胜勘问。即刻拿来,县尹喝令将刘胜打四十,打得皮开肉绽,一一招承,曰:“盗客机布三担,止卖二担,尚有一担寄在人家。”县尹即差人押令同去,取来给还郁文,所卖之银,俱追给还之。又有地方结得刘胜素行窃盗,即拟发问徒三年,判曰:

    审得刘胜素不务本,行检已亏于夙昔;窥无觉有,布货复窃于今时。将布发卖,自谓暮夜无知;真赃觉获,是乃天网不漏。抑且地方具结,诸罪贯盈。乡有若人,合当惩剿,罪拟依律。准徒三年,原赃追给失主领回。

    县尹判后,即起批发解,二人叩谢而去。于是成都盗贼屏迹,而民受其泽多矣。

    许典史断妇人盗鸡

    严州府寿昌县典史许报国,因李三府查盘本县,迎接转县,入北门街中,闻妇骂詈。时已天晚,转衙。次早往参三府回,又闻咒骂,即驻马问曰:“咒失何物?”皂隶禀曰:“因失鸡而骂。”乃令左右捉上下十家妇女十三人进衙。许公问曰:“你等为妇,缘何不守清规,偷鸡吊狗,甚为可恶。是谁偷了,自认则只追一鸡赔还,不认我少刻审出,一一问罪。”皆无人肯认。许公心生一计,令门子取稻草心十四茎,斩得般齐呈上,许公佯曰:“我幼时曾学一茅山法,专追偷鸡贼。”故将手指书数字号于草上,叫各妇人齐齐站立,不许交头接耳,令门子各分草心一茎。乃曰:“此草有字号在上,各藏袖中一刻,少顷拿出。如盗了鸡者,草长一寸;如未盗者,草则依旧不长不短。”中有一妇心亏,恐其草能长,渐渐以手短,约有一寸。久之,许公令门子逐一收草,以则比之,众皆依旧般长,只有此妇的草短一寸。乃问曰:“此妇谁妻?”门役曰:“此妇龚氏,夫名富教四。”许公问曰:“龚氏,昨晚偷鸡,今还在否?”龚氏曰:“小妇人并未偷鸡。”许公曰:“既未盗鸡,缘何将草心短?从直招来,免得加。”苦不肯认,乃将子攒起。乃招曰:“昨鸡已食,止余二腿尚在。”许公曰:“既有腿在,放于何处?”龚氏曰:“放在房内小厨中。”即披手,令皂隶二人入其家,搜出其赃,并捉夫来。许公曰:“富教四,你的妻子盗鸡,怎不止遏,安可扶同?”重将夫妇二人每责二十,令教四鸣锣呐喊,将此妇迎示众街四门,自后人家妇女毋蹈此辙。又差二人手执荆条,如不喊叫,将荆条重打。无辜妇女各回家,满城百姓无不悦服如神。其后城中盗贼屏迹。县主每有难断事悉委之,皆得其情。三府闻知,加其才能,申闻上司,次年遂升处州府鹿水县县丞,屡有明断。

    抢劫类

    徐代巡断抢劫缎客

    江西徐侨,河南籍,任广东巡察御史,奉旨赴任。值八月天气,来到一地,名横溪,二十里都是山僻小路,并无人烟。至其地时,正半下午,忽有一阵黑气,冲前不息。代巡住轿,令左右二人细觅看气从何处去来。寻至半里许,见黑气从山领畔松树下新土中而出。二人回,代巡亲自乘轿往观之,即令左右掘开新土二尺许,见有死尸一个,森然身上短衣皆是缎。代巡令反覆看视,但见心头脑门俱破,乃知被人打抢谋死。忽见衣带上系一木刻小印,即令解下,细观其字,乃是印缎疋的号记。代巡藏人袖中,仍令将尸掩覆而去。行至十里,有官亭,俱是府县大小官员。迎接礼毕,随即入城察院司。坐定,各官复人参见,发回歇息。代巡思讨:路上被谋死尸,离城不远,且死者只在近日,想抢劫贼尚未离此。次早升堂,各府参毕,乃召取丘知县,分付曰:“此处有经纪可唤几名来见。”知县即传令皂快,于各街唤得当行经纪江明等五名来见。代巡曰:“我要买上等缎绢数十疋,汝作经纪,必知谁有上等的。汝即于各铺或行商坐贾处,缎绢绫每样各拣一疋送来。如用得的,即来领价;如不用,原货退还。”江明等领诺而去,即到各铺将诸色缎疋,各选一疋,并自家本店行客亦选数疋送人,交与代巡。代巡逐一开过,都皆印号不同。及后看到一疋,与其印字皆合。代巡曰:“余者皆可退还,惟这样缎疋,选二十疋,即令本商自送入来领价。”江明出,将前货退还各铺,回家令卖缎客寿三拣过二十疋,一同送入司见代巡。代巡细看号头,将本印较之,分毫无异,乃问江明曰:“此客共伙几人?”明曰:“共伙四人,正欲发货往他处去卖,闻老爷要货,去未起身。”代巡差官兵四名,即刻将三人拿到。拿到跪作一堂。代巡缓辞言曰:“汝这一起,皆是抢劫赋。有人在此,告首日前打抢客人,埋在横溪颠畔松树下,是你几人,依直招来。”叶禄等闻得此言,魂不附体,勃然变色,交口争辩曰:“此货是我自贩来的,何当是劫夺之物?”代巡即取印令之自对,皆同哑口无言。代巡喝曰:“这起强贼尚自抵赖,胡不自招?”四人跟各相视,推托不认。代巡令各人责四十,用长枷将四人枷起,收下狱中跟勘。四人皆魂飞魄散,乃招回:“此偶雇挑夫,小人等不合佯绊挑夫,中途谋死是实。”代巡曰:“你数人何名?”一曰叶禄,三人曰范亨、韩凤、方赤。四人招认明白,代巡亲笔判曰:

    审得叶禄心不仁慈,假挑担而思谋财货;性多猖獗,遇僻地而伤人性命,实兽中之豺狼,蛰中之虺者也。赃捕已真,合拟大辟。其从恶范亨、韩凤、方赤等,俱配边远充军,经纪供明无罪。

    徐代巡既处决发配,后又问死商家乡何处,迳差人前往,召其子来,悉以缎疋给之。其子方知父被抢劫,其子感恩拜谢,领贷搬尸回葬。由是徐公之明已著,后三任御史,而狱无一留冤矣。

    吴推府断僻山抢杀

    南雄府保昌县民祝寿,贩卖杂货,遍走乡村。来至一地,名松源。从便捷小路回家,经过山岭,崎岖险峻,三里不闻鸡犬声。又过山凹,有一人家姓郑,兄弟二人,名福二、福三,假以砍薪为名,素行打抢,过有孤客,便起歹意。寿欲问路,望见二人迤逦而来,近前拱而问曰:“此去祝方多少路程?”福二答曰:“只有一日之遥。”福三问曰:“你从何来?”寿曰:“我在各乡村卖货,欲回家去。闻此处有一条小路,甚是便捷,不意来此失路,望二位指引。”福二曰:“前面山凹,过岭十里,即是大路。”寿以为真是樵夫,遂任意任步行去。及到前途,乃是峻岭绝路,只得坐石等人借问。忽见福二兄弟盘山而来,一刀挥下,寿未曾提防,刀中颈项,登时气绝。二人搜其腰间,得散碎银七八两,又有篾货一挑,内中杂货,约值二两有余。兄弟取下,将尸埋掩山傍。兄弟将银货均分,倏尔半年余矣,毫无人知之。

    有近地箫立、胡忠二家争山界不明,箫立往上司告状,即发本府推官吴起风勘明审报。推官遵命,往山踏勘。箫立得理,断山与之官照,胡忠受刑伏罪。推官令左右摆道回府,来至山傍,忽一马嘶鸣不去。推府思曰:“尝闻马嘶遇冤枉不行,非此地有甚冤枉乎?”推官喝马曰:“果是冤枉,再鸣数声。”其马复嘶鸣数声。推官即令二人于各处寻觅,于山傍有一死尸,被兽掘开,下截露出在外。二人回复推府,推府亲往视之,令左右一起开看。见颈项数刀,乃知被人谋死。复命左右为之掩覆。回衙不知谁人杀死,无计可施。次早,赍香径往城隍殿行香,祝曰:

    某菲材末技,身任刑馆之职,每愿百姓平安。不意横溪山傍,谋杀一人,身带重伤,卑职不知贼人名姓,虔试赍香,拜恳伏乞。神明鉴视,垂念生灵,预泄冤根,使我无愧厥职。谨告。

    祝毕回衙,至夜独坐书斋。霎间阴风飒飒,烛影不明。推府遂觉精神困倦,隐几而卧,似梦非梦。须央一人,散发鲜血淋漓,泣诉于案前曰:

    杀抢财货,横溪五福。若获真赃,床头贮。

    诉讫,含冤而去。推府得此一梦,心下踌蹰:莫非横溪有名五福者?天明升堂,密差林虎、傅望二人,往彼处觅访,“如有名五福者,拿来见我。”二人应诺而去,及至横溪访问,无五福者,但有名福二、福三者。二人不敢擅拿,转府回见推府曰:“小的蒙差访拿五福,其地未有此名,只有个福二,福三兄弟。”推府思忖半晌,即会其意:一名福二,一名福三,共成五福。乃曰:“既有此名,即此二人。该房可发牌,火速拿来见我。”二人复去,拘得兄弟,即至厅审问。推府喝曰:“你二人抢劫客人货物,好生直招,免加重刑。”二人强硬不认。又令林虎、傅望“直往他家,床头有,可搜来我看。”二人不过半日至其家,二人床头有果各得篾一只,挑入献上。推府令开看,皆是杂货,始知所杀者是卖杂货之人也。遂大骂曰:“所劫财货在此,这二贼犹自强硬!”喝令左右,将二人每责三十,重挟长枷。兄弟受刑不过,只得从实招曰:“此人乃祝方人,往各乡村发卖杂货,偶因迷失问路,小的佯指令入僻处,杀死是实。今蒙访出,此亦冤魂不散。”推府见皆招明,乃判曰:

    审得郑福二、福三兄弟,恣肆害民。假砍柴引人僻地,持刀杀死劫财,利己肥家。恶贯满盈,皇天岂容漏网;冤魂梦诉,死者岂肯甘心!原赃既获,招认已明。刑就大辟,秋季处斩。

    此冤既伸,黎民悦服。自后抢劫之风日息,谋害之惨不复见矣!

    岑县尹证儿童捉贼

    岳州府巴陵县有崇政乡民姚升、姚礼兄弟,挑担营生。姚升自幼与隔溪沈仁相交,姚礼一日与姚升曰:“我你终日做此生意,挣钱仅可度口,终非久计。当此壮年,此事尚可做得,倘或老弱,将如何终身?我心思想,各项买卖我你通知,奈无本钱,将何以处?”姚升曰:“我幼时曾与沈仁相知,只是如今家贫,不能延揽。他家尽有生放,我若求他揭借本钱做客,明日包些利钱还他,必然肯的。”姚礼曰:“既有此等机会,合速图之。”姚升依其言,次日往其家去,特作相看之意。沈仁闻是升来,即出相见。升曰:“久欲见兄商议一事,不敢开口。”仁曰:“既在相知,有事但说不妨,何须推逊?”升曰:“我想如此营生,仅可度口。今者壮时,可以攒些用此,恐老来不能做时,将何度日?目下欲往江湖贩卖,倘积行分毫,亦得养老。奈缺少银两作本,故来见兄,揭借几两,按月加利奉还,不知肯作成否?”仁曰:“你是自做,还有伙伴同做?”姚升不隐,直言与弟同往。仁初欲许借,后闻与弟同行,故意推托曰:“兄自来未有事干,今本该奉命,奈目下钱粮条编甚紧,虽有分文,在外未取。身无余剩,却不敢应承。”姚升知其推托之故,不复再言,辞别而回。姚礼以为兄必借得银来,坐家等候回信。及见兄回,闷闷不乐,姚礼问曰:“兄往沈宅借银,肯否?”升曰:“我至其家,沈仁就欲留酒,量度其意,似肯应承。后问有伙同伴否,我乃直说贤弟同事,遂以他事推托不允。似此谋事不成,反被人笑,是以忧闷也。”姚礼曰:“不允也罢,但可恶沈仁太欺负人,终不然我兄弟没他钱本就成不得事?且往挑货,再作计议。”

    过了数日,沈仁有子名时彦,往庄取债回家,欠户苦劝时彦饮了数杯,不觉昏醉。来到严岭亭内,睡于凳上。恰遇姚升兄弟二人挑担回来,姚升认得时彦,谓其弟曰:“伏睡者,即沈仁之子也。”姚礼闻知,已恨其父不肯以钱借他,思欲害他无由,闻是其子,乃谓兄曰:“你休怪弟太毒,深恨沈仁无理,今乘晚间四下无人,待杀此子,以泄日前之忿。”姚升曰:“所为务要缜密,休得事露便了。”姚礼取出利斧一把,劈头砍下,遂死。搜寻身上,藏有银子十七两,尽剥劫而去,弃尸途中。其地岭下有一村人烟,内有徐荣,原是个木匠,侵早赴城中人家造作,携着斫篮、尺锯。行来半岭,忽见一死尸倒在路上,视之遍体是血,知被人所杀,吓得魂不在体,思道:“今早出门,遇得采头不好,待转家明日再去。”遂翻身而回。黑早混沌未明,不意脚践其血,一路行回,皆是血迹。及半上午,沈仁知之,急趋来看,正是时彦。其父不胜哀泣,乃集邻里,验视其致命处,则斧痕也。又见地上一路血迹,随血寻觅而来,是徐荣门首。邻里皆道:“徐荣杀死无疑。”沈仁深信,即托邻里锁送官府审勘。沈仁具状告曰:

    告状人沈仁,系本县民。告为抢财杀命事。切男时彦,庄取银回,路经严岭,突遇徐荣持斧杀死,银被鲸吞,衣遭笋剥。邻里证明,血迹可证。死者含冤,生人饮痛。屈蔽无伸,叩台捕剿。上告。

    朱县尹准理研审,邻里合口指说:“徐荣杀死是的。”徐荣有口难辩。县尹疑之,权收监中,连年未决。

    时饶代巡出巡,其府所属官员迎接。入司坐定,先问有司有疑狱否。朱县尹禀曰:“地无疑狱,惟旧年沈仁告徐荣劫杀其子一事,徐荣争取不招,事有可疑。今监候狱中,年余不决。”代巡曰:“不以情之轻重系狱,动经一年,少者半载,百姓何堪?允当决者即决,该放者发回,斯上不负朝廷委任,而下民亦得安生。天下都似沈仁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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