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午后,从学校里搬出来的教职员全体,就上省长公署去见新到任的省长。那省长本来是质夫的胞兄的朋友,质夫与他亦曾在西湖上会过的。历任过交通司法总长的这省长,讲了许多安慰教职员的话之后,却作了一个“总有办法”的回答。
质夫和另外的几个教职员,自从学校里搬出来之后,便同丧家之大一样,陷到了去又去不得留又不能留的地位。因为连续的下了几天雨,所以质夫只能蛰居在一家小客栈里,不能出去闲逛。他就把他自己与另外的几个同事的这几日的生活,比作了未决囚的生活。每自嘲自慰的对人说:
“文明进步了,目下教员都要蒙尘了。”
性欲比人一倍强盛的质夫,处了这样的逆境,当然是不能安分的。他竟瞒着了同住的几个同事,到娟家去进出起来了。
从学校里搬出来之后,约有一礼拜的光景。他恨省长不能速行解决闹事的学生,所以那一天晚上吃晚饭的时候就多喝了几杯酒。这兴奋剂一下喉,他的兽性又起作用来,就独自一个走上一位带有家眷的他的同事家里去。那一位同事本来是质夫在A地短时日中所得的最好的朋友。质夫上他家去,本来是有一种漠然的预感和希望怀着,坐谈了一会,他竟把他的本性显露了出来,那同事便用了英文对他说:
“你既然这样的无聊,我就带你上班子里逛去。”
穿过了几条街巷,从一条狭而又黑的巷口走进去的时候,质夫的胸前又跳跃起来,因为他虽在日本经过这种生活,但是在他的故国,却从没有进过这些地方。走到门前有一处卖香烟橘子的小铺和一排人力车停着的一家墙门口,他的同事便跑了进去。他在门口仰起头来一看,门楣上有一块白漆的马口铁写着鹿和班的三个红字,挂在那里,他迟了一步,也跟着他的同事进去了。
坐在门里两旁的几个奇形怪状的男人,看见了他的同事和他,便站了起来,放大了喉咙叫着说:
“引路!荷珠姑娘房里。吴老爷来了!”
他的同事吴风世不慌不忙的招呼他进了一间二丈来宽的房里坐下之后,便用了英文问他说:
“你要怎么样的姑娘?你且把条件讲给我听,我好替你介绍。”
质夫在一张红木椅上坐定后,便也用了英文对吴风世说:
“这是你情人的房么?陈设得好精致,你究竟是一位有福的嫖客。”
“你把条件讲给我听罢,我好替你介绍。”“我的条件讲出来你不要笑。”
“你且讲来罢。”
“我有三个条件,第一要她是不好看的,第二要年纪大一点,第三要客少。”
“你倒是一个老嫖客。”
讲到这里,吴风世的姑娘进房来了。她头上梳着辫子,皮色不白,但是有一种婉转的风味。穿的是一件虾青大花的缎子夹衫,一条玄色素缎的短脚裤。一进房就对吴风世说:
“说什么鬼话,我们不懂的呀!”
“这一位于老爷是外国来的,他是外国人,不懂中国话。”质夫站起来对荷珠说:
“假的假的,吴老爷说的是谎,你想我若不懂中国话,怎么还要上这里来呢?”
荷珠笑着说:
“你究竟是不是中国人?”
“你难道还在疑信么?”
“你是中国人,你何以要穿外国衣服?”
“我因为没有钱做中国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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